《一曲难忘》中的肖邦和他的音乐
发表于: 2006年01月20日 18点08分 点击: 2017
《一曲难忘》中的肖邦和他的音乐
【明心网】以“钢琴诗人”而著称于世的波兰伟大作曲家和钢琴家弗雷得里克•肖邦,1849年病逝巴黎。150年来,他在钢琴上所创作出的无与伦比的音乐和他那富于传奇色彩的经历以及他本人高贵,浪漫的气质吸引了无数后人。他们在为之倾到的同时还不断的试图在自己的文学,绘画,雕塑和电影作品中,重塑这一因夭折(1810-1849)而更显其神秘和伟大的艺术形象。1945年拍摄的美国影片《一曲难忘(A SONG TO REMEMBER)》就是其中之一。
《一曲难忘》是专集体故事片。这种以音乐家生平为题材的影片中,音乐的取材一般都比较方便,因为音乐家本人的作品自然会成为影片制作者丰富的题材库。也就是说影片主人公在现实生活中的作品可以让导演和作曲家(影片配乐者)拿来参与故事叙事。影视上采用这种手法的同题材影片当然不乏其例,像1936年由阿贝尔•冈斯导演的法国影片《贝多芬的伟大爱情(Beethoven’s Great Love)》和1994年由伯纳得•罗斯指导的同样以贝多芬的爱情经历为题材的美国影片《不朽的情侣(Immortal Beloved)》。另外,1971年肯•罗素导演的英国影片《音乐恋人(Music Lover)》则以柴柯夫斯基的感情生活为素材,还有就是众所周知的那部《莫扎特(Amdeus)》,1984年由捷克裔导演米罗斯•福尔曼制作,影片赢得了八项学院奖。国外这类影片能够获得不同程度的成功,毋庸置疑,首先在于剧本的质量。既然是音乐家传记片,当然要以主人公本人的真实经历为蓝本。但故事片并非纪录片,要想不加入虚构的成分也就不成其为故事了。所以这种题材影片必然是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实的比例与分寸的把握当然要根据剧作者的构思与功力。而此类影片所要求于编剧的不仅是写作的功底和经验,还要求他对自己笔下的人物的作品有相当的理解。简言之:懂音乐。否则就会出现剧本的思想内涵与影片所采用音乐的原有深度相去甚远的尴尬局面。
另外,刚才谈到实,实即真实。一个也许并非题外的题外话——此类影片所要求的表演真实的问题,在开始分析《一曲难忘》的音乐前也需要谈谈。有人说外国影片好看。你明明知道故事是编的,但故事里的所有细节,大到场景气氛,小到针头线脑都不由你不信。所以整个故事也就成真的了。其实这里说的“细节”所指还不仅在美工,置景,道具,服装等方面。我们就来谈谈音乐家传记片的故事情节中必然会涉及的乐器演奏(最具代表性的是钢琴)问题。目前国内拍片遇到这一问题时大多依靠镜头剪接,因为恐怕是无法要求演员(指职业演员)表演到位的。而国外靠演员的多才多艺,修养全面和勤奋认真就能把“弹钢琴”问题解决得天衣无缝——不是问题。1992年法国影片《孤寂的心(Un Coeur en Hiver)》中扮演小提琴家的艾玛努埃尔•贝阿特(Emmanuelle Beart)经过数月的努力,在拍摄录音棚一场戏时把难度相当大的法国作曲家拉威尔的三重奏拉得足以以假乱真。在1986年澳大利亚和英国合拍的以真人真事为题材的《闪光的风采(Shine,或译《钢琴师》)》中,扮演钢琴家戴维•赫尔夫戈特的澳大利亚杰出演员杰福利•拉什(Gelffrey Rush)叼着烟蒂在酒吧里行指如飞地弹奏俄国作曲家里姆斯基-科萨柯夫的著名钢琴小品“野蜂飞舞”的场景,给人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最终它以自己这第四部银幕作品当之无愧的赢得了奥斯卡最佳男演员奖。而这种“假戏真做”的难得之处就在于假戏能真做。把这种较为超常的表演状态发挥到极致的也许应该算是美国演员里查德•张伯伦(Richard Chamberlain)了。在“音乐恋人”中他扮演柴柯夫斯基。在演奏著名的《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序曲中那最广为人知的主题时,它所达到的技术水平和整体感觉曾经令专业人士瞠目。至于《不朽的情侣》中贝多芬的扮演者英国演员加里•奥得曼(Gary Oldman)在演奏乐圣的《月光奏鸣曲》,《第五钢琴协奏曲(皇帝)》等作品时技巧的娴熟和感觉的到位,以及《莫扎特》中主人公的扮演者汤姆•赫尔斯(Tom Hulce)模仿当年的神童仰面躺在人们手臂上玩耍的“倒弹”钢琴等这些情节,无不令人想到:影片的情节也许是虚构的,音乐也许是别人后配的;但细节是真实的,表演是到位的。从这几点上来看,50多年前拍摄的《一曲难忘》中,肖邦的扮演者柯内尔•怀尔德(Cornel Wilde)能够获得当年奥斯卡最佳男演员提名也当之无愧。仅从表演真实的角度上来说,假如镜头中“钢琴家”一望而知不会弹钢琴或谈得很差的话,这“一曲”也就不会那么“难忘”了,而尽管这位高大英俊的“好莱坞肖邦”离千千万万音乐爱好者心目中优雅文弱的钢琴诗人形象相去甚远,但作为职业电影演员能弹得一手高度娴熟的钢琴,这一角色也就非他莫属了。
正是这个肖邦让我们感受了“一曲难忘”。
哪一曲呢?——《降A大调波罗乃兹舞曲》。当然出现在影片中的远不止此一曲。现在我们先来谈谈肖邦的其他作品,然后再谈这首点题的著名作品在片中的运用。笔者认为,对于生活在电影世界中这位虚构的肖邦,如果从音乐史学家的角度严格审视并以其实际经历去对号入座,是毫无必要的。我们刚才所谈的是1945年的美国影片《一曲难忘》中作为一个艺术形象的肖邦,现在分析和评价的是导演在这部影片中对于肖邦音乐素材运用手法的孰优孰劣,以期达到从一个较深层面上读解影片创作内涵的目的,而无意于对比影片研究肖邦生平。
出现在影片里的有著名的《升c小调即兴幻想曲》和标题为“雨滴”的一首前奏曲,以及以相对完整的形态参与影片叙事的《降d大调圆舞曲》,《第31号玛祖卡舞曲》,《第二诙谐曲》,《降e大调夜曲》,《升c小调圆舞曲》和肖邦最闻名于世的作品之一——《革命练习曲》等不下十多首乐曲。除了《波兰舞曲》——《降a大调波罗乃兹》以外,影片中使用次数最多的一首作品,要算是旋律最为深致感人的《e大调抒情练习曲》了。这首作品的主题以弦乐伴奏的形态先后五次出现在影片中,以作为剧作者编织的肖邦和女作家乔治•桑之间的浪漫情节的音乐布景。这种浅显手法今天当然已不值一谈,而值得注意的是这首抒情练习曲与一般意义上的“练习曲”是不可相提并论的。肖邦的练习曲也不同于克莱门蒂的《钢琴进阶》,车尔尼的《运指练习》。他的练习曲并非为了发展钢琴基本技术,为了纯粹的教学目的而做。从它的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出大师对当代新的钢琴手法的探索,和对于更加丰富的演奏风格的追求。实际上,在被称为19世纪上半叶浪漫派钢琴风格的基本特征——追求鲜明的色彩,追求丰富的感情。而这些特征在肖邦为数不多的抒情练习曲中表现得尤为突出,特别是影片《一曲难忘》片头所用的《e大调抒情练习曲》。根据史实记载,有一次肖邦听完学生古特曼(A Gutmann)弹奏了自己这首练习曲之后,曾感慨万分的呼唤道:“啊,我的祖国。”正是作曲家本人的真情流露,使得后人对于理解这部作品有了钥匙——它同样是客居法国的肖邦怀着对于祖国的深切思念之情而作。肖邦自己认为,比这首练习曲的主题更美的旋律他是再也写不出来了。
在影片《一曲难忘》的片头中,这首亲切甜蜜的抒情曲由弦乐演奏,紧接在铿锵有力的《波兰舞曲》片断之后。在从情绪、音色、速度和节奏生形成鲜明对比的同时,一种共有的崇高激情又把两段音乐从最深的层面上练习了起来。
影片片头字幕部分一开始就出现的《降a大调波罗乃兹舞曲》(作品第53号),在影片中简称《波兰舞曲》。这首乐曲是肖邦创作的一系列波罗乃兹舞曲之一,也是其中最广为人知,最受欢迎的一首。实际上它也是肖邦的代表作之一。这部作品气势磅礴。他充满激情的歌颂了光荣的波兰人民,倾诉了作曲家对自己伟大祖国的满腔热爱。这首“波兰舞曲”贯穿在影片之中,先后出现了六次。他有机的融入情节,在故事发展中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另外,在影片由于编导者大量采用了作曲家作品而使音乐素材显得过于饱和的情况下,这首波兰舞曲以各种形态反复出现,使得主题在作为整体的音乐元素中的以保持突出。
开始我们只在片头音乐中听到了这首乐曲的第一段。从正片起,我们先后又听到少年时代的肖邦在弹奏莫扎特的《c大调奏鸣曲》以及他在琴上为老师演奏自己未完成的《降d大调圆舞曲》,以及他成年后在贵族家宴上演奏著名的《升c小调即兴幻想曲》等等音乐片断。我们一直没有再听到那首《波兰舞曲》。直到肖邦得罪沙俄派驻波兰总督后落难巴黎,在出片商普雷耶尔那里邂逅李斯特,才有后者在钢琴上首次相对完整的演奏,后来是两个新朋友在两架钢琴上合奏了这首乐曲。钢琴齐奏这场戏,由于情节的安排和音响的宏亮,使《波兰舞曲》在这此前此后的所有音乐素材中凹陷与独立出来,在观众的视听中留下了深刻印象。其后餐馆中那位评论家发现了写在菜单上的乐谱后用口哨吹出的曲调;该曲在巴黎音乐会上的首次公演;与乔治•桑隐居期间对这一作品的不断修改与完成;以及在与乔治•桑就是否重新投入革命发生争执时,肖邦在钢琴上不断的反复弹奏乐曲主题等等,一首《波兰舞曲》把整个故事情节贯穿了起来。直到后来,为了给祖国同胞们的革命行动募捐,肖邦在他周游各国的旅行演出中最后一次弹奏这首雄壮的“钢琴交响诗”时,血溅钢琴,撒手人寰。
波兰伟大音乐家那富于传奇色彩的人生经历和呕心沥血的艺术生涯,化作银幕上这令人难忘的一曲,永远絮绕在世界广大电影观众的耳畔。
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