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放式婚姻背后的残酷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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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年03月03日点击： 1184 文章来源:

在一对成熟男女开放式婚姻游戏的背后，其实却是两个孩子样的灵魂在爱恨中迷惑自己。这故事有点冷酷，也有点浪漫。

被访人：李艺 33岁

采访人：栀子

她和她的丈夫是很新潮的

在婚后还保持着彼此自由的生活，在外面和别的男女约会彼此间都不是秘密。更绝的是，夫妻俩在外面约会不巧碰在一起，也不会避开，还会打招呼，像朋友一样聊两句。这样的开放式婚姻，听别人说说还行，真看到身边有这样的现实例子还是挺让人诧异的。

对于他们的故事，有的人也许会玩世不恭地艳羡，但多半人恐怕要琢磨了。

据说，他们夫妻并不像人们惯常想的——这样的婚姻只能是名存实亡。俩人的感情还是满好的，虽然各有各的交际，但还保持着同居关系，该过的夫妻生活，人家也不会少过。当然，这也许并不能说明他们还有感情。婚姻没有感情一样可以存在，比如两个人为了现实问题，像金钱，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既没了感情又懒得离婚，保持关系又游戏人间……

所以她的故事也许并没有什么，在这个婚姻纷纷落马的年代，他们也许算不上新潮。可是，难道只有新潮才能让人关注吗？

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心底却恨她。一个女人不爱一个男人，心底却爱他。

爱既是恨，恨既是爱，谁说又不是呢？

（“问我婚姻背后的故事？” 她坐在我对面，反问我的时候眼睛亮起来，说不上是诧异还是斥责。

我奇怪难道没有人好奇她的婚姻状态，她应该是早就被人扰烦了呀。

“她们总是问我和我老公是不是真的还做爱，却没有人问我背后的事情。” 她笑得有点凄惨，像一朵失血的玫瑰。）

我嫁给他那年30岁，我们整整认识了10年。

一起长大，一起经历成人仪式，一起西化，一起变得世故。记得我们很年轻时曾讨论过，一对一的配偶方式是不人道的，理想状态应该是开放式的，大家都有自由去体验不同的人，但配偶之间则保持精神的忠贞。

说得多好，但那时候我们也只是把它当成情人间的玩笑话谈谈而已，从没想过需要和其他人在一起。我那时是一个陶醉在爱情中的小女子，爱得卑微，崇拜他崇拜得要死。还曾孩子气的想过，他就是真的出轨，我也许都不愿离开他。

10年的时间能改变很多事情，我们差点就结不了婚，应了那句老话“久恋不成婚”。按说经历过风雨，后来结了婚我们的婚姻应该很稳定很踏实才对，可我们却跟其他速成的年轻夫妻一样，婚姻里该发生的烦恼一件也没少。

婚后没多久我就心理失衡了。我预备做一个居家女人，可他却没打算做居家男人。嫁了人以后自然就没有了约会，可连两人居家过日子的时间他也吝啬得很。他的公司上了轨道，他整个就是个赚钱的机器。每天都是忙，忙，忙。连找他吵架也是要约时间的。我开始满腹牢骚，变成一个怨妇，天天辜负自己所剩无几的青春年华。

那个周末他待在家里，疲惫得像头猪，早饭刚吃完就在阳光里又睡了。

我对他说：“好不容易休假，别睡了。陪陪我。”

“这不是在陪着你嘛。”他的口气是那么生硬又那么冷漠。

我立刻就火了，很奇怪吧，这不过是一句简单的男人惯常说的话而已。可是我却从这句话中嗅出来了，他对我的不以为然。他以前是不把我当作普通女人对待的，他不说我美，只说我和别的女人比起来，是独一无二的。而现在，我嫁给他了，却从公主变成了婢女。他，再也不再在意我了。

为了这个，我冲出家门，四处游荡，为了气他，也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我随便约了个男人出来陪我。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再做个居家女人，恢复了结婚以前的生活方式，天天出去约会，和不同的朋友、不同的男人。在外野游的生活其实并不总是精彩，有时也很闷。不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伙伴，多半时间，都是凑合着。但是我就是憋着一口气，要和他竞赛谁更晚归。

有一次，在一家知名的酒店，他撞上我和一个男性朋友吃饭。说那个男人对我没有暧昧才怪，虽然我从没想让他得逞，可当我看到我老公时就像被捉奸一样，心脏一抽搐，一时不知该怎么应付。而他却装作没瞧见我的样子回避开了，我火冒三丈，他怎么可以如此无视我存在。我叫住他，他很镇定地走过来和我打招呼，问候我的伙伴，又像个朋友一样很绅士地和我们告别。

每一次和他较劲，我总是赢不了他。

那晚，我有意没回家，去了父母那。我不服气，想让他受煎熬，等待一夜，想象着我如何在外面和另一个男人厮混。

而他却丝毫不在意，想当初，他是怎么向我求婚的啊！

（她告诉我她曾经以为自己等到了一个男人中的情圣。这个男人，十年如一日的爱着她，既使她曾经弃他而去，而他，仍然是爱她。她曾经真的以为自己是个非常幸运的女人，谁知一结婚，她就发现自己跌到了婚姻的俗态中。）

你那么想嫁人，还是嫁给我吧！

那一年我结婚的时候，朋友都说我，看你挑来拣去最后还不是嫁给了他。十年以前我就曾信誓旦旦的说，这辈子我只嫁给他！

我们在大学时相恋，经受住了毕业的考验。然后我和他在职场里都如鱼得水，几年下来就做到了公司中层，也算是事业和金钱双丰收。而他干得好好的，却要白手起家自己创业。

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发现他原来是个天生的冒险家。他的狂热虽然让他具有一种特别的魅力，但等他忙得根本没时间跟我约会，等他因为公司资金周转紧张弄得钱袋紧缩，女人要求的种种生活的感觉都没有了，魅力也就无从谈起了。

他创业并不顺利，我开始怀疑他作为未来丈夫的可靠性，如果他一生都是这样颠沛流离，那做他的女人会非常痛苦。我提出了分手，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平静地接受了我的决定。

离开他，我觉得很残忍，但我不能让自己的生活年纪轻轻的就毁掉。我开始约会，有新的恋情，脱离跟他在一起时承受的压力后，我反而可以更平静地去面对他，时常打个电话问候问候他，给他一些鼓励，只是不再相见。

转眼就到了三十岁，结婚的压力紧迫起来，寻来寻去到头来发现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对象。不是现实条件不够好，就是性格上有问题，或是没有感觉。朋友们都知道我患上了结婚焦虑症，而这时候他又出现了。

自从他公司做得越来越有起色，我们之间的联系就少了。我不再主动联系他，总觉得会显得自己太没志气，好像他好起来我就想吃回头草一样。我是势利，但还不至于扔掉自尊。没有想到的是，他却回来找我。

“干嘛要想结婚，你想要什么？”他问我。我说我想在年轻时穿白色的婚纱，有一个隆重的婚礼，浪漫的蜜月，有一个舒适宽敞的属于自己的家。他跟我说，“这些我都能给你，如果你那么想嫁人，还是嫁给我吧！”

面对他意外的求婚，我犹豫过，但最终还是让他感动了。他说，“你知道吗？我这么多年来苦苦的奋斗，其实都是在为我和你的未来做准备！”

（这样一份看似完美的感情怎么就会沦落至此？我急切地想知道他们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对这个男人，我总以为是了解到彻底了，他对我的感情，我很有把握，就如永远握在手中的手掌纹一样。可事实上，人们对自己的手掌纹并不了解。”她的倾诉遇到一些她不愿再回忆起来的事情。这样的记忆对任何女人都是难堪的，回忆尚且痛苦，更莫说向一个陌生人讲出来了。）

男人的恨原来是那么的深刻

我第一次夜不归宿后，他也没给我打一个电话，第二天我回到家，家里空荡荡的，也看不出他昨晚有没有回来。

我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终于把他叫回了家。我不喜欢这种闷不吭声的冷战，决定把一切都摆到桌上来说清楚。

我质问他为什么都不在乎我会不会出轨，他说，“你以为我会在乎吗？难道你从没有背叛过我？”我急于辩白自己，以为他误会了我什么，却没想到他说的背叛指的却是数年前我与他的分手。

他说过的话让我只要想起来就恨他，无法原谅的恨。

“你怎么会一点都没长大？你怎么能以为我们之间的一切还是洁白无瑕？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离开我，难道你没有想过我会恨你吗？你竟然可以一点不背负背叛者的阴影？在我最艰苦、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别的男人面前婉转承欢，我能忍受这个和你结婚，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再怎么背叛我？”

那一刻，我第一次知道了，男人的恨原来是那么的深刻。

他告诉我他最恨我的一刻竟然是我们的新婚之夜。我记得那晚我幸福又憧憬着，我很久没跟他在一起了，这一夜是多年来我们共度的第一个夜晚，我特别准备了他最喜欢的漂亮内衣，等待着他，心情就像一个纯真的新娘。那一晚并不完美，但我以为是我们的身体彼此生疏了，可就在同一刻，他心里却充满了对我的厌弃，看着我有点羞涩的表情，他的感受是恶心。这是他告诉我的。

我彻底被他激怒了

我从来没有这样被人侮辱过，人像被重物打蒙了一样。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想着要报复。我真的就找了个别的男人去睡觉。他说我已经没有贞洁，那我就没有贞洁好了。

他也很奇怪，争吵之后他又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我也好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被揭穿过。他还找我满足他的身体需求。我把自己的身体“弄脏”，通过夫妻生活再去“污染”他，他一无所知，我以为我找到了报复的快感。可到头来还是空虚，只要一想到他的“不在乎”，我就想我是在白白糟蹋自己。

我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糟。这时候祸不单行，在公司我被人排挤，一怒之下辞了职。在同一公司做了那么多年，出来才知道自己是坐井观天，一下失去了方向。我虽然不是一个女强人，却以独立女性标榜，工作是我最大的寄托，我在和男人的关系上能保持一份自信和不屑，多半建立在事业带给我的满足上。这个基础一倒塌，我整个人都垮掉了。

我失业，他没多问也没有安慰，却在数月后帮我找到一份非常适合我的工作。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要在我最需要时出现。

进入新的工作，我开始醒悟，他是如此的了解我，开始想他对我有多好。我必须找他谈谈。那晚我在家里等到了他，我给他热了晚餐，他当夜宵吃着，气氛宁静又有点不平常。

我对他说，“你干嘛要对我那么好？我后来又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们离婚吧。”

他说他知道。不过这无所谓，这是我的想法，跟他无关，他不想离婚。“你总是这样任性？别虚伪，就比什么都好。”

这个男人的态度太可怕了。如果他当即视我如履，碰我一下都嫌脏，那我还知道如何处置。可这样的回答却把我弄昏了头。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样，那夜他主导性地占有了我，在他的动作中我体会到了怜惜和憎恨，无时无刻不在他的心中矛盾地交织着。在他的幻想中，他巴不得把我从中撕裂开，血肉模糊吧？这想象竟然会让我激动。

（她的故事开始岔出了常规情感的轨道。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读一本小说，主人公都是那种人性的极端典型，而不是从现实中走来。当我把我的感觉告诉她，她承认，这种非现实感一度也存在于她的心中。）

我们由此开始了这种不正常的夫妻生活

那晚过后，有一阵我试图用各种方式向他证明我的忠贞，我想让他明白我对他的爱，相信慢慢地我会消除他心中对我的恨。一天我会打上几次电话，不经意间透露给他我在做什么，跟什么人在一起。

也许他是猜到了我的心态，有一天电话里他突然开玩笑似的跟我说，“你不必跟我报告，那么辛苦，想去玩就去玩吧。即使你去玩了，也同样可以造出假象瞒着我，要是你非觉得这样会让我好过的话。我可没功夫去侦察你。”

他最大的乐趣好像就是激怒我。在他这种侮辱态度下，我怎么做都不对——出轨，毫无杀伤力，不出轨，我又怎么抵抗得了他的挑衅？

我头一次怀疑，他在外面是不是有了别的情人，所以才会这么大方，为的是让我没有余地可以指责他。

“你这贫瘠的小脑袋瓜，可不可以扩展一下想象力。”他说。

我知道就是现在，我们已经达成默契，他也比我少在外面有染。他一向有点洁癖的，不喜欢和外面的人乱来。他也很忙，欲望不是那么多。我这个做妻子的就如他的家妓，他冲动的时候就来个电话和我订个约会，我们会一起吃饭然后理所当然地上床。

当然最早，这一切没有那么顺理成章。最初我觉得自己无法忍受这样的婚姻，甚至想搬出来住。那一阵赶上他到南方发展分公司，有半年没回来，我便习惯了独占这个家。对我们的家的熟悉和依恋，就如同对他一样，我知道十年的感情恐怕这世上没有别的男人可以替代。

不过我也从没想过用大好的年华去树一座贞洁牌坊。我挣扎过，坚持着想向他证明什么，但我怀疑他永远都不会相信我。

那半年里他回来休过一次假，小别胜新婚，我自然表现得异常热情，因为我真的非常思念他。我能感觉得出，他也一样。可总在我最陶醉时，他刹住脚步对我说，“你大可不必忍耐自己，要不我可要吃不消了。”是戏谑的口吻，我可以不当作一种侮辱，但它却自动地冷却了我的热情。

他抽着烟，一般这样子时他会比较严肃。“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开玩笑，说等你三十如狼似虎的年纪，我满足不了你可怎么办。艺，真的不用为我委屈自己，你一向热情，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记得，别沾了腥回家就行。”

那一刻，我忽然发现了我从没探触到的他的一面。那是男人这个性别最封闭阴暗的一面，对大多数的女人都是关上的。那种感觉很模糊，他似乎通过逼迫我来虐待自己，让我变得更让他憎恨，来平衡他对我无可救药的依恋。甚至这成了他感情生活中快感的惟一来源，一旦我退出这个游戏，不按照他的规则走了，他反而觉得空虚，失去了占我上风的快感。

你说一个女人最美的时刻是什么？就是在男人的游戏中做一个优秀的演员。我总记得《源氏物语》里的一个情节，源氏勾引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并不喜欢他，却不愿意在这样优雅的男人面前被以为是不解风情的，就为了这个她顺从了。

我也一样抗拒不了这样的诱惑。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投向别的男人怀抱，尽管很多时候，我并不爱，并不动心……

并且每一次我在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时，满心里想的却还是他。

采访到最后，我得出的结论竟然是这对奇异的夫妻原来是非常相爱的，只不过他们爱的方式比较奇异而已。对此，小艺笑得有些凄凉，不同意也不否认。“这一切都是暂时的。两个人的感情状态永远不会固定下来，所有的结论都只能说是阶段性的。”她知道我喜欢她的故事是出于一种想象，在一对成熟男女开放式婚姻游戏的背后，其实却是两个孩子样的灵魂在爱恨中迷惑自己。这想象有点残酷有点浪漫。

“人总是会衰老，心会渐渐像一堆残火，虽然还有红炭在发光，可上面已经堆积起越来越厚的灰屑。早晚心中的恨或爱都会死灭。那时我们或许会分手终成陌路，或许会相守不再战争而一起终老。”

其实所谓故事，亦不过是每个人生命阶段的痕迹。因为不会是长篇小说，所以没有一个从头到尾的结局，会给你一个神般的视野。

来源:生活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