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芙蓉的情形,让杜薇久久不能释怀。芙蓉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爬起来,在 冷气丝丝做响的写字间里张皇地看着她,像是被自己的突然到来吓到了。
杜薇尚不知她是何人,只知这个身材修长面目娇好的女子,在她先生写字间的沙发里午睡。心已是七零八落地乱了,杜薇还是得体地微笑了一下,隔着屏风喊丈夫良颂的名字。
芙蓉是良颂请的业务助理,来良颂公司已有段时日。
芙蓉手脚勤快地煮了咖啡,三个人说了些话,因杜薇的意外出现而带来的尴尬,在三人神色中藏也藏不住,不时露出小小的尾巴。
杜薇目光涣散地望了一眼窗外的阳光,说本来打算逛街的,谁知阳光太烈了,还是回家好。
良颂送出来,杜薇目不斜视盯着电梯,对良颂眼神中试图解释的忐忑不屑一顾。
直到电梯门要关上,才忽地探出手,把良颂一把扯了进来,一语不发地气咻咻逼视着他。
电梯平稳下坠,极像了杜薇此刻的心,自打良颂公司开张,杜薇就只知写字楼地址,从没来过,不是对他的事业不关心,而是,杜薇从来就是那种心宽的女子,一直认为事业应是男人婚姻外的独立乐园,由着他去扑腾。
电梯刚落1层缓缓开门,等电梯的就人急急冲进来,杜薇松开了扯住良颂前襟的手,良颂却要绕过来试图拉她的手。杜薇快速闪开,低声说:“我走了。”
电梯门适时闭合,良颂与众人一起上升。
走在路上,杜薇想,说什么呢?女助理不过是在工作的房间里面独自睡了午觉。男上司不过是体贴的纵容了娇媚的下属在办公间稍微的放肆。说什么呢?当老婆的看见了,就不依不饶地闹或疑神疑鬼地问,这般自降身价的事情,杜薇不做。她晓得,男人即使娶了最为娇媚的妻子,时日一久,也成了身边熟景,在婚姻之外,哪个又不曾花心萌动过呢?若一路深究,幸福便真成了海市蜃楼。
所以,良颂再打她手机时,杜薇只以往常语气问:“晚上,想吃点什么?”
杜薇和良颂都是聪明人,无话时,宁肯嘲笑肥皂剧情编得驴唇对不上马嘴也不肯提芙蓉。
惟有杜薇知道,即使不提,芙蓉也是了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凉而硬地横在心里,一个人时,一些桃色的猜测,触目惊心地闯进心间,譬如:孤男寡女的两个人,总不能时时工作缠身吧,那些无事的闲暇片刻,他们,都是怎样度过的?
这种念头划过,人也跟着焦躁起来,恨不得一步奔去,在良颂写字间角落装上一千只偷窥的眼睛。
有了放不下的焦虑,杜薇去良颂写字间的次数就多了,或带着路上顺手买的一盆花,或是水果。芙蓉是聪慧女子,和她说说笑笑,给外人看了,很有闺中密友的嫌疑,从衣饰到情感历程,无一不说,也会自然地以调侃语气说起良颂,两个女人各怀心思地极尽溢美之词,像满眼只有自己家孩子最优秀的狭隘又可爱小母亲,对良颂脸上渐渐涌起的不自在她们都不管不顾。
杜薇知道,对良颂的赞美,自己和芙蓉是各怀心思的,芙蓉赞美良颂的品德是在暗示要自己放心,你老公是新新好男人的范本,他不会花心我也不会自找受伤。而杜薇则是,我们感情好着呢,你怎有缝隙可钻?
想必,良颂定然是按捺着满心的窃笑,欣赏着两个女子的各怀鬼胎的演出。
杜薇纵然有一万个理由说服自己只要良颂的心还在就不必介意,自尊却还是做不到的。所以,在夜里,她玩笑似地掰了良颂的肩说:“你有了桃色故事,千万别让我知道,我不会原谅的。就算我的理智能原谅,我的自尊还是受不得委屈的。”
良颂笑着回答:“深更半夜的,你想点开心事,才有美梦做。”
杜薇怔了下,从他怀里抽身出来:“你完全可以请小伙子做业务助理。”
良颂突兀地大笑起来:“终于把真心话说出来了,我为什么要请个小伙子呢?”
“那你为什么要请个小妖精呢?”
良颂就扑来挠她:“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事情就这样半途打住。杜薇的蓄谋总是这样被破坏掉。
杜薇不想被芙蓉嘲笑成藏着醋罐子还要假做大度的太太。很长一段时间,杜薇不去良颂的写字间了。
只在饭桌上听他说公司业务越来越好,又进新人了。又听他说,写字间太小了,需要换地方了。杜薇静静听着,不做反应。直到,良颂说:“我搬新写字间了,你不去视察一番?”
当然要去。
一层写字楼,有一半被良颂租下了。作为助理,芙蓉的写字桌与良颂只隔一道玻璃屏风,杜薇坐在良颂的大班椅上,抬眼所及便是迎面而坐的芙蓉,她穿件色彩娇艳的低胸短袖上衣,越过领口,隐约可见饱满而暧昧的乳沟……杜薇的心忽闪了一下,良颂日日对着这样的诱惑,会无所动么?
正悲怆地茫然着,芙蓉已站在了桌边,端着一脸神秘的媚笑递给她一张纸:良太太,你帮我判断一下这两个人。
打印纸上是两个男子的性格,杜薇看着,心下冷笑着想:芙蓉也太看低自己了,试图以这种被用滥的手段屏蔽自己对她和良颂的揣测。
“男朋友?”
芙蓉做羞涩状:“是呀,帮我参谋一下哪个合适结婚。”
杜薇的声线便扬了上去:“呵,脚踩两只船,小心穿帮哦,看起来都不错。”
说着,端起良颂的杯子去续水。杜薇的心里已清楚,良颂与芙蓉之间已是露出端倪,偷了人家爱情的女人,总是心虚的,所谓让杜薇帮着选择,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
芙蓉怎么知道,在电视台做了六年感情节目主持的杜薇,已经一眼望透了她的心机。
身体病了,可以救药,而爱情病了,只能自愈。杜薇做不到因良颂的欲望开小差而放弃婚姻。在三个人的爱情里,谁爱得越是激烈,谁越可能是输家。用尽手段去争取,在被爱者的感受里,那份激越的爱,成了负担,远不如,坐看云起。
杜薇不动声色,也不肯再去他写字间。只在黄昏时,在电话里问:“今天晚上,你想吃什么?”
有时,良颂不在写字间,芙蓉接电话,杜薇就请她转告。
一次, 在杜薇要扣电话时,芙蓉忽然说:“良太太,像良经理这样的男人真不多。”
杜薇不动声色笑着问:“是么?”
芙蓉便絮叨着说但凡有点成就的男子,哪有不花心的呢?言下之意良颂就不。
杜薇就说:“良颂也是男人,当然有天下男人都会犯的花心,只是,他把游戏和婚姻分得开就是了,什么爱呀离婚再娶呀,都是瞎折腾,如果他是只打算去盘中偷鱼的猫,只要把鱼偷到嘴里就成了,不会把盘子一起偷走的。所以,我放心。”
芙蓉就被噎住了。连再见都不肯说就挂断电话了。
几天后,断断续续从良颂嘴里听说芙蓉准备辞职。
杜薇用眼角扫着良颂的脸色,有些许失落,却没有焦躁的疼色,知道他们不过是成年男女在同一屋檐下呆久了而滋生的情愫,大多单身女子,为爱而性,而男人,却是为性造情,他们两个,是一个有心要嫁,一个无心要娶。杜薇知道良颂的心是全压在自己这里的。
杜薇泰然问:“做得好好的,怎会要走呢?”
“或许是想换家有前程的大公司吧。”
杜薇第一次冷了脸,盯着他,一字一顿道:“芙蓉要走,怕不是为了事业前程,而是在你这里看不到爱情曙光吧?”
良颂尴尬地说:“你什么意思?不许这样开玩笑的。”
杜薇拂手起身,在露台的跑步机上,冲着夕照,一语不发地跑啊跑的,很快,脸上水气涔涔,分不清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憋屈了许久的屈辱,滚滚而下。
良颂在一旁抽烟,杜薇气喘吁吁停下来,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没人骗得了婚姻中的女人,除非,我要自己欺骗自己。你说呢?”
深夜,杜薇张开眼,对站在床边的良颂说:“如果你还是爱我的,就不要忏悔。”
良颂的头便伏在她的胸前,眼泪落在杜薇的皮肤上。忏悔有什么用呢,除了把模糊的事实交代清楚再变成撒在伤口上的盐以外?
一周后,芙蓉约杜薇喝茶,杜薇选了临街的窗子,芙蓉静静地看着她,忽然说:“我现在不想辞职了。”
杜薇说:“好好的,辞职做什么?”
芙蓉转着茶杯,目光锐利地盯过来:“是你真心话?”
“为什么不是呢?除了你,没人会这样尽心为他做事。”
“我有那么好吗?”
“跟好与不好没什么关系。因为你爱他。所有女人在爱一个人时,都会尽心为这个人做事。”杜薇给她续了茶,其实,她心里实在怕芙蓉把自尊一泯继续呆在良颂身边。杜薇要的,是芙蓉知难而退,而自己,在不动声色的隐忍里,保全了在一桩婚姻中的自尊。
芙蓉胸部起伏的幅度大了起来:“你就没担心过他会离开你么?”
“从你打电话约我喝茶时,我就不担心了。三个人的爱情里,输家,往往是主动进攻的那个,赢家的姿态是坐看云起,如果你认为这是一场爱情,那么,你得到的,或许仅是以这种姿态赢得爱情的经验而已。”
街上,华灯渐次亮起,茶楼落地窗内的两位女子,面目一个淡定一个凄怨。
芙蓉还是辞了职,良颂去人才洽谈会招聘了位干练的青年男子做助理。
谁也没再提起那个叫芙蓉的女子。后来,在一次杜薇主持的节目结束时,她微笑着说:“有时,婚姻会生场可以自愈的小病,没有关系,一切都会好的。”
其实,杜薇还是清楚了所谓美满,不过是换个自欺欺人的感受角度而已,因为,这一生,没人能够把爱情放进真空,伤害多少总要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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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嘴八舌:
好一个聪明的女人呵
真不知道自己會怎麼處理
可谁能阻止爱情的来临呢?
有道理
你们看了我的网名请打我电话
是013111383053红波